在太空殖民的宇宙中,人类灭绝的可能性实际可能会上升,而不是下降。 新浪科技讯 北京时间9月6日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太空殖民一直是科幻作品中经久不衰的话题,如今似乎越来越引人注目,这其中的原因很多。颇受欢迎的天文学家尼尔·德·格拉斯·泰森(Neil deGrasse Tyson)声称,太空殖民将促进经济发展,并启发下一代科学家。SpaceX公司创始人伊隆·马斯克(Elon Musk)说:“让生命在多行星存在有一个很强的人道主义理由……以确保人类在某种灾难发生时能够继续存在。”前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局长迈克尔·格里芬(Michael Griffin)将太空殖民描述为事关“物种生存”的问题。已故天体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猜测,如果人类在一百年内无法殖民太空,那我们就将面临灭绝的命运。
可以肯定的是,人类终将有一天需要离开地球,因为太阳在大约10亿年后将使地球变得无法生存。然而,对于许多“太空扩张主义者”来说,逃离地球不仅仅是为了躲避灭绝危机,更是通过利用宇宙的庞大资源,实现天文数字的价值,以创造出某种类似乌托邦的东西。举例来说,天体生物学家米兰·瑟科维克(Milan Cirkovic)的计算结果显示,如果我们在银河系所处的室女座超星系团(Virgo Supercluster,又称Local Supercluster,即本超星系团)殖民,那每个世纪就会有大约1046人出现。这也让瑞典哲学家尼克·波斯托姆(Nick Bostrom)认为,未能殖民太空将是悲剧性的,因为这意味着这些潜在的“有价值生命”将永远不会存在,而且在道德上也将是不好的。
不过,这成千上万甚至数万亿计的生命真的有价值吗?或者说,太空殖民能带来乌托邦吗?科学家菲尔·托里斯(Phil Torres)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他的结论是,在太空殖民的宇宙中,人类灭绝的可能性实际可能会上升,而不是下降。
这一论点基于演化生物学和国际关系理论,并假设没有其他技术先进的生命形式能够殖民宇宙。
请思考一下人类从地球移居到火星,以及从火星移居到相对较近、可能适合居住的系外行星——如波江座ε星b(Epsilon Eridani b,又称天苑四b)、格利泽674b(Gliese 674 b)和格利泽581d(Gliese 581 d)等——时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些行星中,每一个都具有推动达尔文式演化的独特环境,随着时间推移都能产生全新的物种,正如迁移到新岛屿上的物种也会演化出与原来截然不同的特征。这同样也适用于“欧尼尔圆柱体”(O’Neill Cylinders)这样的人工太空舱环境。欧尼尔圆柱体来自美国物理学家杰瑞德·K·欧尼尔(Gerard Kitchen “Gerry” O‘Neill)的设想,是一种巨大的圆筒形结构,通过旋转来产生人工重力。只要未来的生命通过自然选择满足演化的基本条件,比如分化生殖(differential reproduction)、遗传性和整个种群内的形状变异等,那么演化压力就会产生新的生命形式。
但是,“赛博格化”(cyborgization)——即利用技术来改进并增强我们的身体和大脑——的过程更可能影响生活在系外行星或航天器上的未来人类的演化轨迹。结果可能是产生在认知结构(或心智能力)、情感体验、身体能力和寿命等方面都完全不同的生命体。
换句话说,随着人类太空殖民事业的推进,自然选择和赛博格化将导致物种的分化。与此同时,空间边界的扩展也将带来意识形态的多样化。太空移民人口将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文化、语言、政府、政治机构、宗教、技术、仪式、规范和世界观等。因此,随着时间推移,不同物种将发现越来越难以理解彼此的动机、意图、行为和决定等等。甚至不同物种间也几乎不可能通过外星语言来交流。而且,一些物种可能会开始怀疑众所周知的“他者”是否具有意识。这很重要,因为如果一个物种Y无法有意识地体验疼痛,那另一个物种X可能在道德上就没有义务在意Y。毕竟,我们不会担心在街上踢石头有什么道德风险,因为我们不相信石头会感到疼痛。因此,物种系统发生和意识形态多样化将造成这样的情况,许多物种将“不仅视彼此为外星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会彼此疏远”。
这种情况会产生一些问题。首先,像刚刚列出的那些极端差异将削弱物种之间的信任。如果你不相信邻居不会偷窃、伤害或杀死你,那你就会产生怀疑。如果你怀疑你的邻居,那你可能就想要某种有效的防御策略,来阻止万一发生的攻击。然而,你的邻居可能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推理:她并不完全确信你不会杀她,因此她也建立了防御。问题在于,由于你没有完全信任她,你就会猜测她的防御是否真的是攻击计划的一部分。于是,你开始随身携带一把刀,而她就会认为这是对她的威胁,因此去买了一把枪,以此类推。在国际关系领域,这种情况被称为“安全困境”,往往导致一系列显著增加冲突概率的军事行动,即使各方其实都有和平的意图。
那么,如果各方不能完全相互信任,那应该如何摆脱安全困境呢?在个体层面上,有一个解决方案涉及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所称的“利维坦”。这一概念的关键是,人们聚集在一起,然后说:“看,既然我们无法完全相互信任,那我们就建立一个独立的管理系统吧——相当于某种裁判——以垄断性地合法使用武力。通过用等级制取代无政府状态,我们也可以用法律和秩序来取代持续的伤害威胁。”霍布斯并不认为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发生过,只是这种困境能证明国家的存在是正当的。按史迪芬·平克(Steven Pinker)的说法,“利维坦”是近几个世纪来暴力减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关键是,如果个人——比如你和我——能够通过建立一个管理系统来持续消除邻居的伤害威胁,那或许未来的物种也能聚集在一起,共同创造出某种宇宙管理系统。他们也能通过等级制代替无序状态来确保和平状态。遗憾的是,这在“宇宙政治”领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前景。原因之一是,各个国家要维护公民间的法律和秩序,其种种附属机构——如执法部门、法院等——需要合理协调。如果你报警称被抢劫,但警察在三个星期后才出现,那在这样的社会里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来处理还更好!然后问题来了,一个宇宙管理系统的附属机构能否有效协调以应对冲突,并就如何应对特定情况做出自上而下的决定?换句话说:如果宇宙的某个区域爆发冲突,相关的管理当局能否足够快地做出反应,从而有所作为?
可能做不到,因为宇宙太大了。还是以波江座ε星b、格利泽674b和格利泽581d来举例,它们分别距离地球10.5、14.8和20.4光年。这意味着现在(2018年)发出的信号,需要到2038年时才能传到格利泽581d,而以宇宙速度极限(即光速)四分之一的速度飞行的飞船,则要到2098年才能到达,地球上的人们要等到2118年才能获知它安全抵达的消息。相比其他系外行星,格利泽581d还是相对较近的。仙女座星系距离地球约250万光年,而三角座星系距离地球约300万光年。此外,我们所处的室女座超星系团宽度约为1000万光年,其中包含了54个星系,整个宇宙的跨度则达到约930亿光年。
这些事实使得在宇宙尺度上建立一个有效协调执法活动、司法判决等事务的管理系统看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对一个政府而言,宇宙太大了,无法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建立法律和秩序。
不过,还有另一种实现和平的策略:未来的文明可以使用威慑政策来阻止其他文明发动第一次攻击。这种政策必须能有效运作,就像是说,“我不会首先攻击你,但如果你首先攻击我,我就有能力在报复中毁灭你。”这曾经是美国和苏联在冷战时期所应用的策略,被称为“相互保证毁灭”(mutually-assured destruction,简称MAD机制)。
但是,这一机制能在宇宙政治领域中奏效吗?似乎可能性不大。首先,考虑一下未来会有多少物种,或许可以达到数十亿。尽管一些物种由于距离太远不会相互构成威胁,但毫无疑问,就在我们所处的银河系,也可能有大量物种的存在。关键在于,如果有物种遭到攻击,如此庞大的物种数量将使确定谁是发起者变得极其困难。如果没有一种可靠的认定攻击者的方法,这种威慑政策就无法发挥作用。
其次,请思考一下未来航天文明可能使用的各种武器。改变方向的小行星(也就是“小行星炸弹”)、“上帝之杖”(天基动能武器)、太阳枪、激光武器等等,毫无疑问都是我们目前无法想象的,极其强大的超级武器。甚至有人推测,宇宙可能存在于某种“亚稳态”状态,高能粒子加速器可能会使宇宙进入更稳定的状态。这可能会产生一个完全湮灭的泡泡,以光速向各个方向扩张。这或许将开启一种自杀性的、将粒子加速器武器化以毁灭宇宙的可能性。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防御技术能否有效地抵消这些风险。这里可以展开很多,但就目前而言,请注意,历史上的防御性措施往往落后于进攻性措施,因此会出现脆弱性提高的时期。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当涉及高危险性超级武器的存在问题时,人们只是在短时间内容易受到毁灭的威胁。
可以推断,这会严重削弱威慑政策的可靠性。同样的,如果物种A不能说服物种B自己有有效且具有破坏性的报复手段,那B就可能尝试攻击A。事实上,B这么做可能并不需要恶意,它只需要担心A在近期或未来某个时刻可能会发动攻击,从而就有理由发动先发制人的攻击(以消除潜在的危险)。考虑到太空世界极端多极化条件下的这种困境,冲突很明显将难以避免。
以上这些讨论想说的是,不能不加批判地假设殖民太空会让我们更安全,或者确保我们能一直存在和延续。这是那些希望殖民火星的组织,比如SpaceX、NASA和Mars One等都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人类在移居其他星球时,如何避免把我们的问题也带过去?当没有足够的相互信任,又存在足以毁灭整个文明的先进武器时,在宇宙中散布的物种如何能保持和平?
人类在以往历史中已经做出了许多灾难性的错误决定。如果决策者能更多地考虑可能出现的问题,比如进行“前期”分析,其中一些问题导致的后果本可以避免。太空殖民时代距离我们似乎还很遥远,但盲目地扩张或许并不明智。(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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